2019敦煌研究发展研讨会发言稿之三：甘肃岩画应当纳入敦煌研究视野

时间：2019-11-14 14:19:34 来源：《敦煌研究》编辑部 作者：高启安 点击：

岩画是甘肃重要的文化财，是甘肃历史文化资源的富矿之一（甘肃历史文化资源富集的区块，学界常举者，有敦煌、彩陶、简牍、丝绸之路、伏羲文化、先秦文化等）。而今我认为，岩画也是甘肃重要的历史文化财富。

根据学者近几年的深入调查，表明甘肃完全可以进入岩画大省行列。因此，笔者才有上述表达。

甘肃岩画是中国北方岩画弧形带上中间的部分。中国北方岩画，从阿尔泰山、天山到祁连山、贺兰山、阴山山脉及黄河谷地，形成了一个弧形带。其中延伸距离最长、跨度最大者，为祁连山，约一千公里左右，在千里祁连山北麓，分布着不同时代的古代岩画几十处。除此外，还有马鬃山、黑山以及黄河河谷的山崖上等，也分布有数量众多的岩画。

这些岩画，大致处在农耕与游牧生产方式的分界线上，属于干燥稀疏草原和绿洲农业、湿润农耕区域的分界线，由此也是早期游牧与农耕生产方式的分水岭，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世界通道之一的丝绸之路，可以说正是傍着这些有岩画的山脉而延伸。这些岩画与丝绸之路关系密切，可谓丝绸之路的先声。而这条弧线，既是两种不同地理的分界线，也是不同文化形态的分界线。

在这个分界线上，分布着不同时期、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岩画数百处、上千幅。目前所知，河西走廊的每个县市，几乎都有岩画分布。

甘肃省岩画分布表

分布的山脉川源，岳邦湖先生例举了祁连山、马鬃山、黑山、龙首山、永昌杨家大山、牛娃山、榆中北山（青城）、白银吴家川等50余处近千幅岩画。尔后，又陆续在景泰、靖远、平川、古浪、民勤、凉州区、永昌、山丹、甘南、陇南等地发现了数十处。据笔者所知，只敝邑景泰就新近在红水、寺滩、正路、芦阳、中泉、上沙窝等乡镇，发现岩画十几处。近年来，不断有发现岩画的报道见之于媒体。

与新疆、宁夏、内蒙古等省区岩画不同的是，甘肃古代处在农耕与游牧交界线上，其岩画沿祁连山北麓分布，处在北方岩画弧形带的中段，如果将此弧视为弓背的话，甘肃岩画处在弓背的中间段。

因此，笔者谓：岩画也是甘肃重要的文化财。

一， 甘肃岩画分布区域，大多与绿洲丝绸之路重合，是前丝绸之路期重要的历史文化遗跡。

河西走廊岩画的研究，对丝绸之路形成史、开通史的研究和认识，意义不容忽视。

重合绝非巧合，乃是特殊地理位置、地理环境使然。丝绸之路不是张骞凿空后才形成，才繁荣，才成为沟通东西的阳关大道。在张骞凿空之前，就已是东西交往、交流的通道。说穿了，在这之前，就是一条东西交流之路。

岩画就是重要证明之一。

就甘肃岩画而言，多数属于大北方岩画的中段。由上揭可知，中国大北方岩画从阿尔泰山、天山到祁连山、贺兰山、阴山山脉及黄河谷地，形成了一个弧形带。其中延伸距离最长、跨度最大者，为祁连山，约一千公里左右。纵目甘肃岩画，就会发现一个现象：这些岩画均分布于古丝绸之路沿线。

何以会出现这种现象呢？虽然今人对远古时期的狩猎、牧业民的活动规律、迁徙不是很清楚，但不容忽视的是，岩画时代的先民之间，已有交流。这可从许多岩画内容、表现手法中看到。因此，在岩画的时代，先民们正是沿着后来开拓的丝绸之路迁徙、相互交流。岩画学界也认同早期先民之间，至少在岩画艺术方面，有一定的交流。不然，不能解释相隔数千公里的岩画表现内容出奇地相似。而且，有些岩画的时代，已然进入了新石器甚至秦汉战国文明时代，人类大规模的交流已然进行。

甘肃岩画的研究，可以补充张骞凿通丝绸之路前人们在前丝绸之路上的交流状况。

早期大北方岩画存在着相互间的传播，已是学界共识。甘肃岩画分布与丝路重合，正是这一区域前丝路期人类交流、交往的明证。因此，研究丝绸之路，不能不研究甘肃岩画。甘肃岩画，是丝路重要阶段上的奇皅，是丝路研究的重要内容。

而丝路研究、前丝路研究，早已纳入了敦煌研究的视野。

二，甘肃岩画内容进入敦煌研究视野，是其内容使然。

个别甘肃岩画内容，本身就是敦煌学研究的新资料。

酒泉市肃北县大黑沟有一幅摩崖石刻，记载了一位叫张思宜的“悬泉府主师（帅？）”前往此处查看草场的题记。前番笔者根据照片识读题记为“懸泉府主帥張□宜田牧/幽谷岩溝海深谷內外草為精□□/官宮為群/禮人經過書石以留名”。“經過書石以留名”一句，反映了古人在岩石刻画留名的心态和作为，是重要的研究材料。另有“开皇四年八月廿日”及“李元休”“张水住”、“真保”“何□”人名字样（“住”乃唐五代时期敦煌人起名时喜欢用字。不烦举。）。关于该题记，已有学者专文研究。这应该是敦煌研究的新资料，而且论文发表在《敦煌研究》上，表明与岩画相关的研究已经进入了敦煌研究的视野。

除此外，在肃北还发现了大象的内容（图2）。关于此幅岩画图像，若非猛犸等古生物灭绝前的图像（几无可能），应该是佛教传入后，虔诚的信徒所刻画。再比如，古浪县楼蹄子沟岩刻的西夏文“佛”字等，理所应当是敦煌学、西夏学研究的新资料。

再如扁都口佛教内容的图像乃至文字；嘉峪关石关峡的岩刻佛教图像（佛塔）及文字（图3-图5），本身就与敦煌学乃至河西佛教传播史密切相关，是当然的敦煌学河西佛教传播研究的珍贵图像资料。

以上是与敦煌研究直接相关联的内容。是否其他岩画内容与敦煌研究无关了呢？显然不是。首先，河西岩画中，如肃北，阿克塞，昌马等，古代本就属于敦煌郡或与敦煌有瓜葛，理应属于“以地名学"的敦煌学研究范围内。

另外，在千里河西走廊有目前底子不甚清楚的崖面岩刻文字、图像，以及在险要位置由游客、地方官员所刻画的摩崖文字（图12-图16），有些文字是国家外交思想、外交政策、执政理念以及民族政策的宣言和体现；一些岩刻在关津要隘，体现了位置的重要性。如下图：

除此而外，丝路岩画内容中胡人形象、狩猎内容、武器装束、巫师形象等，与汉代画像石、魏晋墓璧画中内容有一定关联，亦可纳入敦煌研究范围。

其三，岩画进入敦煌研究视野，是敦煌学发展内在规律使然。

纵观敦煌学研究的历史，内容上，从最先的文献研究，到壁画、雕塑、建筑、佛教艺术，到今天百花齐放的繁荣局面，其研究的题材范围，已远远不是当初的所谓敦煌学研究的两大内容：敦煌藏经洞文献和敦煌石窟，而是扩展到了一切与敦煌文献、敦煌石窟艺术相关的领域。作为有“以地名学”特色的特殊学科，举凡敦煌的一切，包括敦煌石窟保护艺术，都被纳入了敦煌学的视野；空间上，也已不限于古今敦煌行政辖区，而是拓展到了整个河西走廊乃至新疆等地；研究方法上也是日新月异，随着不同学科学者的进入，敦煌真正成了百科全书式的学问。

目前，敦煌学持续升温，丝绸之路学研究方兴未艾（在“丝绸之路学”研究当中，已然将沿线岩画纳入研究视野中。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年出版之“丝绸之路丛书”中，已然将盖山林、盖志浩《丝绸之路岩画研究》纳入其中）；“河西走廊学”呼之欲出，东西方文化交流研究如火如荼，丝路沿线岩画已经或应该是其研究的当然内容。可以预言，不远的将来，丝路岩画必将成为丝绸之路以及前丝绸之路期（此称谓已是学界共识）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内容。难道“敦煌研究”宁可将其排除在外？

因此，岩画、特别是河西走廊乃至丝绸之路沿线的岩画，应该作为敦煌学新的增长点之一而进入敦煌学研究者的视野，也应该成为敦煌研究的内容之一。作为世界知名、甘肃省的名牌期刊，我以为，应该将丝绸之路岩画作为其关注点之一，辟处版面，给与适当关注，以便扶持、培育这一新的增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