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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佛教的如厕文化 ——从敦煌壁画中的如厕图谈起

时间:2016-11-08 11:18:48 来源:敦煌研究院 作者:胡同庆 点击:

        

    内容提要:本文通过对敦煌壁画中如厕图的介绍,深入探讨了大量佛经中有关如厕问题的论述,认为佛教的如厕文化非常有利于人们的身心健康,同时有利于促进广大佛教徒环保意识的提高,值得当代社会的人们参考借鉴。
 
 
榆林窟宋代第38窟西壁  婚礼图 欧阳琳临
 
    大小便是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身体新陈代谢功能,也是每个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是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敦煌壁画中描绘有关于大小便的画面,如榆林窟宋代第38窟西壁《弥勒经变》“婚礼图”中,在热闹的婚礼场面旁侧,画有一妇女身穿大袖襦和长裙,双手抱着一裸体婴儿,蹲在距离人群较远的旷野中,为婴儿施尿(图1-1、图1-2)。这个画面具有非常浓厚的生活气息,但古代画家描绘此内容也是有佛经依据的。据西晋竺法护译《佛说弥勒下生经》说在弥勒世界里:“彼时男女之类,意欲大小便时,地自然开,事讫之后,地便还合。”(《大正藏》第 14 册,第421页)
 
榆林窟宋代第38窟西壁  婚礼图中抱小孩撒尿的妇女 欧阳琳临
 
    已故敦煌学专家史苇湘先生在研究敦煌壁画《弥勒经变》时曾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说:“如《弥勒下生经》里说的‘便利’(入厕)与‘寿终’这两大无法避免的生活‘弊病’,要画入壁画,艺术想象力是不能回避的,特别是拉屎撒尿,是一个使匠师们犯难的题目,在如此‘庄严’、‘神圣’的大经变里描画人们如何入厕,终不是‘雅事’,但古代艺术家们却并不为此感到棘手,榆林窟第38窟《弥勒下生经变》里在婚娶图旁边,画着一位青年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拉尿。另一幅同题壁画上画了几个小孩在旷野里挺着胖肚子撒尿,大地裂缝承受。”(史苇湘《论敦煌佛教艺术的想象力》,载《敦煌研究》1986年第4期,第18页。)从壁画和相关佛经内容我们可以得知两点:一是古代画工没有回避人们的大小便问题,二是渴望有一个干净卫生的生活环境,幻想用大地裂开再合拢的方法来处理粪便等污物。
 
 
北周第290窟窟顶东披 佛传 厕所
 
    另外,在莫高窟北周第290窟窟顶东披的佛传故事画中,有一幅“蹲厕”的画面(图2)。图中厕所为一座四阿顶式的建筑,其厕所内蹲着一个正在拉大便的人。拉大便处是用木板锯出方洞,下面是粪坑。这种形式的厕所在当今敦煌农村及南方一些农村还普遍存在(敦煌城里也还有,前些年莫高窟也有)。稍不同的是现在一些厕所内是将平板改为水泥板,方洞变为长条状洞。这幅图虽然是依据佛经故事绘制,表现的是悉达太子降生后出现的三十二种祥瑞之一的“臭处更香”(即臭处变香)(后汉竺大力、康孟祥译《修行本起经》,《大正藏》第3册,第464页。),但它非常真实地描绘了近一千五百年前敦煌地区的厕所形象,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环保意识。
 
    佛教对于人们的大小便问题非常重视,有不少佛经都有所论及,如唐义净撰《南海寄归内法传》“十八便利之事”中便专门谈论此事。文中首先指出如厕之时要“下着洗浴之裙,上披僧脚崎服,次取触瓶添水令满,持将上厕闭户遮身”,即穿着要利于行动方便,同时准备事后洗手的净水,特别是进入厕所后要注意关门遮身,这是一种从雅观角度的考虑,有利于人的心理健康。
 
    另外要在厕所外面准备一些土块:“土须二七块在其厕外,于甎石上,或小版上,而安置之。其甎版量,长一肘阔半肘。其土碎之为末,列作两行,一一别聚,更安一块。复将三丸,入于厕内,安在一边,一将拭体,一用洗身。洗身之法,须将左手,先以水洗,后兼土净。余有一丸,粗且一遍,洗其左手。”为何要用土丸“拭体”“洗身”,笔者对此不明白。
 
    不仅要准备大便后擦拭粪便的筹片,还要注意使用后的筹片不要乱扔:“若有筹片,持入亦佳,如其用罢须掷厕外;必用故纸可弃厕中。”
 
又谈到事毕之后如何出门关门和洗手:“既洗净了,方以右手牵下其衣,瓶安一边,右手拨开傍户,还将右手提瓶而出,或以左臂抱瓶,拳其左手,可用右手闭户而去,就彼土处蹲坐一边。若须坐物随时量处,置瓶左髀之上,可以左臂向下压之,先取近身一七块土,别别洗其左手,后用余七,一一两手俱洗。其塼木上必须净洗。余有一丸,将洗瓶器,次洗臂踹及足,并令清洁,然后随情而去。”又强调“此瓶之水不合入口唇”,要“重至房中,以净瓶水漱口。若其事至触此瓶者,还须洗手漱口,方可执余器具”。
 
    以上说的是“大便之仪”,如果“小便则一二之土可用洗手洗身,此即清净之先”。
 
    如果不遵行有关事项,则不能从事佛教活动:“或人将为小事,律教乃有大呵。若不洗净,不合坐僧床,亦不应礼三宝。……凡是僧坊。先须净治厕处。”
 
    不过,有些情况可以变通:“若卒无水瓶,许用瓷瓦等鉢,盛水将入安在一边,右手浇洗亦无伤也。江淮地下瓫厕者多,不可于斯即为洗净,宜应别作洗处,水流通出为善。”(《大正藏》第 54 册,第218页。)
 
    又如《缁门警训》“登厕规式”中有许多细则规定:“若登厕不洗净者,不得入大僧数,不得坐禅床,不得登宝殿。”“不可将净桶入水槽中水,须将杓盛水入桶中,免污一槽之水。”“不可安净桶在水槽上,淋其桶底触水下槽中。”“不得将触处筅帚近水槽边,恐不知者误将洗盆。”“不可痰吐入厕中。”“初蹲身时先须倾少水在槽中,一则解旧粪臭气,则新粪易下不积槽中。”“既在厕中,不可语言作声。”“厕中不可画壁书字……盖尊重字画,不忍狼籍,况书臭厕中,岂不折福。”“若洗净时右手执净桶,旋旋倾之,以左手盛水,将第四指着实洗之七度,切不可就桶中掬水,污于桶内。”“常见惜福人用厕筹毕,就净桶洗之,反污桶内,或将手入桶掬水,洗筹亦不可。””洗净须用冷水,则益人用,热汤则生肠风等疾。”“若洗手时先用灰擦七度去秽,手背亦然;次用泥擦七度净之,手背亦然;次用皂团或皂角、或木屑、或二桑叶皆可。”“后架手巾须多备三两条,频频洗换,莫令垢染以污净手。人众处五日一洗,人少处十日一洗。”“凡拭手时,须将手巾搏而拭之,庶得易干。”其中又有“大智律师入厕垂训”云:“摺叠衣裳整齐鞋履,省约用筹点滴使水,屏息语言安详进止,当念此身满中盛屎,臭不可闻秽不可视。”(《大正藏》第 48 册,第1091、1092页 。)其中内容主要与卫生有关,另外在厕中“不可语言作声”“不可画壁书字”等则与文明行为有关。
 
    又《释氏要览》中云:“不听于伽蓝内处处小便,当聚一屏猥处。若瓦瓶木桶埋地中,以物盖覆,勿令有臭气。……许将小便器入房中,密塞口,房外应满盛水。……伽蓝法界内地漫大小便,五百生堕拔波地狱。”“比丘若不洗大小便,得突吉罗罪,亦不得坐僧床座及礼三宝,亦不得受人礼拜。……凡洗净用水以右手执瓶,左手洗之。出外先以灰滓摩手水洗,又用黄土,三度摩擦水洗,又用皂角澡豆,皆洗至肘前。……若不洗者不应绕塔礼佛读经,不礼他不受他礼,不应噉食坐僧床,不得入众。”(《大正藏》第 54 册,第300页) 其中随地“大小便,五百生堕拔波地狱”,相当于今天一些地方所标示的“此处禁止大小便,违者罚款……”。“灰滓摩手水洗,又用黄土”,让笔者对义净撰《南海寄归内法传》中所说的用土丸“拭体”“洗身”有所明白,确实,用干净的柴木灰和黄土清洗手上的油污之类,笔者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常常使用,效果很好。
 
    后汉安世高译《大比丘三千威仪》中规定上厕要注意“二十五事:一者欲大小便,当行时不得道上为上座作礼;二者亦莫受人礼;三者往时当直低头视地;四者往当三弹指;五者已有人弹指不得逼;六者已止住三弹指乃踞;七者正踞中;八者不得一足前一足却;九者不得令身倚;十者敛衣不得使垂圊中;十一者不得大咽使而赤;十二者当直视前不得顾听;十三者不得唾污四壁;十四者不得低头视圊中;十五者不得视阴;十六者不得以手持阴;十七者不得持草画地作字;十八者不得持草画壁作字;十九者用水不得大费;二十者不得污溅;二十一者用水不得使前手着后手;二十二者用土当三过;二十三者当澡豆;二十四者三过水;二十五者设见水草土,尽当语直日主者,若自手取为善。(《大正藏》第 24 册,第925页)所规定的注意事项如“已有人弹指不得逼”“不得唾污四壁”“用水不得大费”“不得污溅”等等都值得今人参考。
 
    《毗尼母经》中还指出:“诸比丘上厕时……起止已竟,用筹净刮令净,若无筹不得壁上拭令净,不得厕板梁栿上拭令净;不得用石;不得用青草;不听诸比丘土块软木皮软叶奇木,皆不得用。所应用者,木竹苇作筹。”(《大正藏》第24册,第838页)筹,即厕筹,指于厕所中用以代纸拭粪之小木、竹片。又作厕筹、厕橛、厕篦、厕简、厕简子。凡已经使用而污秽之筹,称触筹;未经使用而干净者,称净筹。筹,一般长约数寸。印度夙皆用筹,我国禅僧亦多袭之。有人大便后因为没有带筹片,便用手指擦拭粪便,再将沾满粪便的手指在厕壁上擦拭,这种现象在当代偶尔也会看到。而用竹片作筹片,笔者在20世纪70年代的四川山区农户茅厕中,常常见到。
 
《禅苑清规》“大小便利”条中的一些细节也很重要:“欲上东司(厕所)应须预往,勿致临时内逼仓卒。……右手携瓶诣厕,弃鞋亦须齐整。轻手掩门,低手放瓶,临厕弹指三下……不得涕唾狼籍努气作声、厕筹划地隔门壁共人语笑。洗净之法,冷水为上,如用热汤引生肠风。……初到厕门,如内有人,不得謦欬弹指及以语言相逼。如先在厕上,觉外有人,即须早出。如上尿寮小解,收衫袖裙衣,近里蹲身。”(《卍新纂续藏经》第 63 册,第540页) 不要太内急了才仓卒找厕所,现代医学证明,常常憋尿容易患肾盂肾炎。为什么上厕所后“洗净之法”“如用热汤引生肠风”?值得研究。初到厕门发现里面有人不要相逼,而如果在厕所内知道外面有人等候也要尽快出来,既涉及文明礼貌心理健康问题,也与别人的身体健康有关。“上尿寮小解……近里蹲身”,有利于保持厕所内干净卫生。
 
    唐义净撰《说罪要行法》中还要求:“其大小便室,必须别处,各安门扇,并置横串。”即分别设置大便用的蹲坑和小便用的尿槽,也颇为合理。(《大正藏》第 45 册,第904页)
 
    吴天竺沙门竺律炎共支越译《佛说佛医经》中也谈到如厕与疾病的关系,说“人得病有十因缘”,“七者忍大便,八者忍小便。……止熟者,谓大便小便来时不即时行。”(《大正藏》第17 册,第737页。)
 
    西晋沙门法立法炬共译《佛说诸德福田经》载,“修福”有“七法”,其中“七者,造作圊厕施便利处……造厕施清净,除秽致轻悦……此德亦如斯,终得升梵天……忍秽修福事,我人所不污,造厕施便利,烦重得轻安,此德除贡高……进登成佛道”(《大正藏》第 16册,第777页),将造厕所的行为赋予积功德的意义,无疑有利于大大促进广大佛教徒环保意识的提高,有利于人们的身体健康。
 
    敦煌壁画中有关大小便的描绘以及许多佛经对如厕问题的论述或规定,不仅反映了佛教的如厕文化,同时也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环保意识,正如今日环保工作者所认识到的“公共厕所等公共设施产生种种恶臭”,“恶臭是典型的公害之一,目前已引起人们的重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对优美舒适的环境要求也日益迫切,恶臭治理的任务必将越来越重”(张殿印、陈康《环境工程入门》,冶金工业出版社1999年版,第82页)。在人们生活水平并不高的一千多年前,尤其是在人口稀少并且位于戈壁荒漠的敦煌地区,人们能够高度重视粪便等污物的处理问题,这种思想是难能可贵的;而佛经中有关如厕问题的许多论述和规定,也值得当代社会的人们参考借鉴。